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33章 我保護你

關燈
第33章 我保護你

(“不是吧,尚初陽,你哭了?”)

回到尚家庸城堡時, 兩人一個發燒一個感冒,上樓腳步都是飄的。

但時間已經將近晚上九點,尚初陽只能匆匆換了一套正裝, 便馬不停蹄地趕往隔壁的會議大樓。

宿雨被傭人帶到她要住的房間後,立即靠在沙發上睡覺, 沒多久視角就轉到了會議大樓那邊。

明明還生著病臉色不好的尚初陽, 竟然輕松震懾全場,氣氛肅穆凝重, 絲毫沒人敢光明正大地為難他們新上任的掌權人。

不過……

她應該是錯過了某些名場面。

不遠處有幾名傭人拿著各種清潔工具忙碌,靠近尚初陽主座位置的好幾位中年男人滿頭大汗, 時不時還有人喝茶擦汗小動作不斷。

記得不錯的話,尚家有三十二堂主事,而如今會議室裏坐著的……二十八個人。

看來她錯過的場面還不小,尚初陽剛上任就清了幾個人。

宿雨看了一會兒, 便無所事事地聽各主事的工作匯報, 也差不多將尚家的內部機構了解了個大概。

十點半,會議準時結束, 宿雨也被傭人叫醒。

“小姐, 少爺在餐廳等您用餐。”

宿雨從沙發坐起身,一頓, 擡頭看了眼前來叫她的女傭, 禮貌問道:“麻煩問一下,我的行李送到哪裏去了?我想換套衣服。”

畢竟之前只是換了外衣,內衣內褲都是直接穿, 這會兒雖然幹了, 但還是難受得緊。

女傭微微低頭, 答道:“很抱歉,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這就去幫您問問。”

“……算了,先去吃飯。”橫豎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她穿好鞋站起身,走了兩步後就察覺到女傭跟在她身後,步步緊跟的樣子,不由得側眸看了看,笑道:“你不在前面帶路嗎?”

“哦哦,您這邊請。”女傭連忙走在前面帶路。

其實宿雨知道餐廳在哪裏,只不過她也不好太自來熟,惹來別人起疑心反倒不好解釋。

走出主臥樓前往餐廳,一路上遇到傭人無數,對她的出現似乎十分意外,但並沒有敢當著面議論。

到了餐廳,帶路的女傭守在門口就不再往裏走,示意她自己進去。

宿雨禮貌道謝,剛走進餐廳,身後的大門就被合上。

她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一眼。

看似禮貌恭敬,但總讓她感覺哪裏不對勁兒。

“宿雨,你快點兒。”

尚初陽催促的聲音傳來。

她只好回頭往餐廳裏走,繞過屏風便見尚初陽坐在豪華寬敞的長餐桌前,一手撐著額頭,皺著眉緊盯著她。

餐桌上已經擺了不少食物,但都是清一色素食。

“怎麽那麽慢,以前你不是吃飯最積極嗎?”

尚初陽站起身拉開身邊的椅子,在她靠近時又攥住她的手腕,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坐下。

宿雨撇撇嘴,感冒後聲音有些甕聲甕氣的,“剛睡醒,不想吃飯。”

尚初陽在她身邊坐下,推了一碗粥到她面前,又遞給她一個白玉勺子,“不想吃也得吃,吃完吃感冒藥。”

“……那你也趕緊吃吧。”剛剛抓她手腕的手別提有多燙人。

尚初陽勾了勾唇,也拿過一碗粥,一邊喝一邊問她:“到房間就睡覺,是不是還沒看過房間?我特意讓人提前給你收拾出來的。”

宿雨咽下粥,皺了皺眉,“我又不常住,不用那麽大動幹戈。”

“常不常住現在還不好說,反正那間房間就是留給你的。”尚初陽頭疼,不想和她爭執這個問題,又說:“我吩咐了皇甫把你的學籍信息報到了國子監學院,過兩天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參加開學軍訓?”

宿雨頓時停止喝粥的動作,將勺子放回粥碗裏,認真嚴肅地看向他:“尚初陽,我不是你們尚家人,你別用一副命令的口吻安排我的所有事情行不行?我會非常不高興。”

他緩緩咽下嘴裏的粥,也放下勺子,認真地回答:“除了要求你跟我住和念國子監學院,其他事情我都由你。宿雨,我們之前在飛機上不是已經說好了嗎?你現在——”

“誰跟你說好了,要不是看在你發燒的份上——”

“那你就再看在我還生病的份上,同意和我一起念國子監學院,好不好?宿雨,我們以前也是一起上學一起放學回家,念大學後繼續不好嗎?”

生了病的狐貍精只要聲音放軟,眼皮微垂,任誰看了都會心軟。

宿雨很想拍他個腦殼讓他醒醒別裝,但他是真病,今天一路也周途勞頓的,那麽晚更沒必要起爭執。

只好說:“這件事情我們明天再說,現在先吃飯,吃完趕緊回房間休息。”

“好。”一聽就知道有戲。

兩人都是病號,吃得也不多。

確定彼此都吃不下了,尚初陽才拉著她起身回房間,邊說明天的安排,“明天早上掌權大會還要繼續,我不一定能陪你一起吃早餐。等開完會,我再帶你好好參觀庸城堡。”

宿雨被他滾燙的大手抓著,有些不滿地晃了晃,“你別拉著我,我自己走。”

“不行,你身上涼,拉著我才安心。”尚初陽說著,側眸觀察她臉上的表情,知道她這是同意了,才接著說:“宿雨,國子監學院的事情,等後天我們一起去參觀學校,你再做決定好不好?”

“可我不想念那個大學。”劇□□發地,還是貴族學院,她從來都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宿雨,你相信我嗎?”他嘆了一口氣,拉緊她的手,柔聲說:“我原本也拒絕就讀國子監學院,接受尚家掌權已經是我的極限。但後來我認真去了解國子監學院的辦學制度與辦學理念,我發現國子監學院完全是為你量身定制,你肯定會喜歡,我才同意就讀。”

宿雨擡頭,不信道:“什麽叫為我量身定制,我現在可以肯定地告訴你,我不——”

“國子監每個學期都會安排學生到軍隊訓練一個月,且每個學期安排的訓練單位都不一樣,海陸空起碼會輪兩遍。”

宿雨立即反手抓住他的,噎了噎口水:“沒有眼睛近視的要求?”

就知道她會是這種反應。尚初陽嘴角輕挑,沒忍住擡手捏了捏她軟糯嬌嫩的臉頰,“沒有,我的消息你還不信嗎?不是你喜歡的,我也不會讓你去。”

指尖下的溫度,正好是他所需要的。

他忍不住心存貪念,在她要扭頭躲開時,又說:

“而且我還確定過,如果在訓練期間表現突出,符合參軍要求,可以破格入伍,編入正式編制。”

果不其然,指尖下的溫潤不再動彈。

他貪婪地用指尖輕輕摩挲那寸皮膚,不自覺往下,滑到那兩片不點而紅的櫻唇上。

更誘人了。

他喉結微微滾動一圈,費盡渾身的自制力,才移開視線,收回手。

而被天大的好消息砸到的宿雨,好半晌才回過神,想都不想一把拍在尚初陽的手臂上,興奮道:“那麽重要的事情,你怎麽不早說!!”

尚初陽撚了撚指尖,眷戀指尖上殘留的溫度,無奈地嘆息:“我現在不是跟你說了嗎?不是我強迫命令你念國子監學院,而是我十分確定你會喜歡這個學校的教學模式,才讓你去讀。就你是個小沒良心,還想和我甩臉色。嗯?怪我?不高興?”

心中的兇獸又蠢蠢欲動,等他反應過來時,他的指尖已經重新掐在宿雨的臉頰上。

“不怪你不怪你,怪我。”

宿雨連連搖頭,末了,沒忍住上前一步,伸出手狠狠抱了抱他。

尚初陽一怔,下意識想回抱住她,卻被她幹凈利落地退開。

緊接著反客為主,拉著他的手回房間。

“走快點兒,我回房間再查一查這事兒到底準不準,竟然還有這種好事兒,你怎麽也不早點兒跟我講。”

女孩兒身上還穿著在免稅店臨時購買的簡潔白色連衣裙,拉著他的手走在燈光璀璨的長廊中,可以看到她搖曳的裙擺,以及一甩一甩地發尾……

她的。

尚初陽是宿雨的。

就應該這樣,一直拉著他的手,遠遠都不許放開。

尚初陽放縱眼底瘋狂生長的偏執愛意,黑暗中不停叫囂的貪婪觸手,迅速朝拉著他的手的女孩兒偷襲而去。

宿雨毫無察覺。

拉著尚初陽熟門熟路地回到他的臥室,在床頭櫃中翻出他的平板電腦,輸入密碼打開搜索引擎,快速輸入國子監學院幾個字。

國子監學院官方網站十分簡潔又專業,配色也十分舒服,顯示語言自由設置。

確實如尚初陽所說,國子監學院除了致力培養家族企業優秀的繼承人,更多的還是向各個單位輸送專業人才。根據每個學生的優點,在學生在讀或是畢業之際,為其推薦到合適的崗位。

而在校入伍,已然成了國子監學院最大的一個特色。

在引擎中稍作搜索,都能查出無數英雄人物出自國子監學院。

宿雨始終記得,上輩子在手術臺停止呼吸的那一刻,她殘留的遺憾,便是出生在大院,卻從來不能像大院的戰士一樣去戰鬥。

來到這個世界後,原本還以為可以重拾這個夢想,但身高是硬傷,視力也是硬傷,考軍校又被近視耽擱,分數線達不到要求。眼睛做了視力矯正手術,她就更加不符合規定……

只能曲線救國,等待大學畢業後,以大學畢業生的身份,試試看能不能特招入伍。

她計劃了那麽多,唯獨漏掉了這是個全新的世界,與上輩子的世界大同小異。

也怪她被腦子裏的小說誤導,只知道國子監學院是貴族學院,劇情的事發地,根本沒想過要去了解這個學院。

幸好有尚初陽提醒。

想到這裏,她興奮地扭頭,剛想開口,就見自己肩膀上靠著一個沈重的腦袋,略顯沈重的呼吸聲清晰可見。

微微探頭一看,尚初陽已經靠著她肩膀睡著了。

她也不過是查資料查了幾分鐘,這家夥就……睡著了?

遲疑了一瞬,她小心翼翼地擡起手,覆蓋在他的額頭,意料之中的燙手。

除了發燒生病,這段時間以來他本身就鮮少合眼。

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伸手推推他,軟聲勸道:“先別睡,吃了藥洗完澡再睡。”

尚初陽含糊應了一聲,如同大型貓科動物,兩條沈重的手臂一伸,將她摟在懷中,繼續靠著她的肩膀兩眼緊閉。

“你……”

對方炙熱的呼吸就噴灑在她的鎖骨上,她不適應的伸手去把人推開,又在他往後倒時拉住,沒好氣道:

“聽到沒有,先吃藥洗完澡再睡,今天去了那麽多個地方,不洗澡你能睡得著嗎你。”

“飯後半個小時吃藥,還沒到時間。”尚初陽咕噥一句,鍥而不舍地又黏回來,抱著她的腰肢不撒手。

吃藥好像是飯後半個小時。宿雨猶豫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平板,用手指戳了戳肩膀上的腦袋,“那你自己躺一會兒,到點我再叫你。”

尚初陽被騷擾到,皺著眉躲了躲,“讓我靠一會兒。”

原本就好聽的男聲因為生了病,聲線沙啞,距離又隔得近,宿雨幾乎感覺他的聲音是從胸腹傳出。

讓她耳朵莫名發軟。

“別撒嬌。”她不自然地腦袋往後撤,靠在沙發背椅上。

卻沒再推開肩膀上的腦袋。

雙眼緊閉的尚初陽微不可見地勾了勾唇,將懷中纖細的腰肢摟得更緊了些。聞著他心愛的女孩兒香甜的氣息,安心放任自己陷入睡夢中。

呼吸漸漸平緩綿長。

宿雨等了好一會兒,時不時按亮平板註意時間。在時間差不多時,將尚初陽叫醒,“快點起來吃藥,吃完洗澡睡覺。”

“……嗯。”

剛睡著就被叫醒的尚初陽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隱約看見她臉頰微紅,意識才慢慢清晰回籠,大手也下意識覆蓋在她額頭上,劍眉蹙起:“你也發燒了?”

“才沒有!”宿雨一把拍下他的大手,站起身一邊低頭整理皺褶的裙擺,一邊說:“你記得吃藥,我先回房間了。”

尚初陽撚了撚指尖,視線明目張膽地落在女孩兒緋紅如脂的臉龐上,嘴角的笑意怎麽也止不住。

也沒鬧她,坐直身子後應道:“……好,你也早點兒休息。”

“那我走了。”她說著轉身就要出去。

尚初陽心頭一緊,濃烈的不舍翻滾湧動,讓他不受控制的身體前傾,叫道:“宿雨,你得和我說晚安。”

“晚安晚安,吃藥吧你。”

女孩兒敷衍地丟下兩句話,就加快的腳步,不一會兒便傳來開關門聲。

室內很快恢覆一片安靜。

尚初陽緩緩換了一個坐姿,雙手往沙發背脊一搭,渾身愉悅的氣場肆意擴散。

也許再過不久,他守護的玫瑰就會盛開,由他親自采摘……

——

宿雨的房間就在尚初陽房間對面。

回到房間後她繞著裏室外室好幾圈,好不容易吹散臉上的滾燙,才在屋子裏轉悠,在衣帽間裏找到她的行李箱,才拿著換洗衣物去浴室洗澡。

浴室和尚初陽房間裏的豪華浴池構造一樣。

老早就想體會一番泡澡的宿雨,沒忍住在池子裏泡得久了些,等從浴池起身時,手指都泡出了褶子。

換上睡衣回到床邊,剛想吹頭發,就聽到敲門聲。

不出片刻,女傭端著一個小托盤進來,禮貌地說:“小姐,少爺吩咐,請您吃了感冒藥再睡。”

“好,麻煩你放桌上,謝謝。”

“您客氣了,祝您好夢,小姐。”

女傭將托盤放在床頭的桌上後,朝她禮貌示意,便悄無聲息地退出房間。

看似恭敬的態度,但宿雨還是隱約覺得哪裏不對勁兒。

來到床邊坐下,她先瞥了眼桌上托盤裏放置的玻璃水杯和小藥盒,一頓,將藥盒拿過來打開聞了聞。

在飛機上她吃的感冒藥是膠囊,現在是兩顆微黃藥片。

泡在藥罐子裏二十年,宿雨的直覺告訴她,這藥不能吃。

感冒而已,少吃一頓藥應該問題不大。

想著,宿雨將杯子裏的水端到洗手臺倒掉,又將小藥盒裏的藥找地方放好,才爬上床,留下一盞壁燈休息。

進入夢境時,尚初陽那邊也同樣留了一盞壁燈,此時已經陷入沈睡中。

宿雨遲疑了片刻,想到她那藥的異樣,沒敢讓自己陷入夢中夢,打算守一段時間。

若是高中剛畢業那會兒,宿雨還會懷疑尚初陽對她好是別有目的。

但一路走到現在,宿雨已經可以肯定,尚初陽絕對不會害她。

那麽想要害她的,就是尚家的其他人,或者更準確來說,想要害——

“尚初陽!快醒醒!!有人進了你房間翻東西!”

宿雨喊完,立即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起來,翻身下床後,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直接沖去對面的房間。

她過來也不過兩分鐘不到。

尚初陽已經在房間裏和那個人交上手。

宿雨當機立斷,跑到開燈的位置將所有大燈打開。

是個身手矯健的青年,穿著一身男傭服,一招一式都帶著狠意,尚初陽剛吃完藥又發著燒,很快就不是對手,節節後退。

她的出現,也讓正在交手的兩人都停了一瞬。

尚初陽氣急敗壞地喊道:“你來做什麽!叫皇甫文卿!”

宿雨想也不想:“我不信任他們!”

這個青年能這樣光明正大地庸城堡走動,又在尚初陽吃了退燒藥後登門入室,一定是對庸城堡了如指掌,十有八九就是尚家內部的人。

說到底,不僅是她,就連尚初陽,在這個庸城堡也不過是剛來沒多久的‘外人’,誰可以信任,誰不可以信任,還無法斷言。

這種事情,與其依賴別人來救,不如靠自己。

青年動作停止,陰冷的視線將宿雨上下打量了一番,惡劣道:“來得正好,聽說這個小丫頭可是你的心上人。”

尚初陽猛地黑下臉,想也不想抽了桌上的水杯砸過去,制止他那放肆的視線在宿雨身上打量。

青年迅速躲開,但還是被玻璃碎片逼退到一旁,他不悅地睨了眼尚初陽,語氣陰毒:“人質只有一個,我勸你自己主動點兒,別寒了小姑娘的心。”

人質?

還有後續?

宿雨緊緊皺眉,眼見尚初陽被逼退到陽臺的方向,暗叫不好。

青年顯然已經決定破釜沈舟,下手越發狠,再看他的路線,十有八九是想將尚初陽逼到陽臺。

要麽逼尚初陽跳,要麽是就青年自己跳。

她迅速環視一圈室內的裝飾擺設,最終果斷地抽過一旁墻壁上的裝飾擊劍佩劍沖了過去,擋住青年的招式,給尚初陽緩沖的時間。

擊劍用的佩劍華而不實,宿雨只能用來防衛,無法攻擊。但打不過,配合尚初陽躲開還是可以的。

又重新退回床邊,宿雨瞄準著內線座機,猛地將一個裝飾花瓶砸向青年,邊喊說:“快,你叫絕對信任的人!”

尚初陽顯然也意識到是庸城堡裏出現了內鬼,沈默遲疑了三秒,也學著她一樣,將一側的留聲機甩出去。立即按下內線的一個數字,快速命令道:

“立即帶人來我房間!”

青年毫不露急色,甚至嘲弄地淬了一句:“兩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兒,也敢在我面前耍心機。”

小屁孩兒?

你要這麽說,她就不高興了。

自從重生以來,怎麽野怎麽來的宿雨,這會兒眼睛看得見,手腳也麻利,腦袋還清晰,沒道理忍氣吞聲。

打不過,但能智取。

她拉著尚初陽依然溫度偏高的手躲到一側,又迅速繞開,不動聲色地往浴室退去。

浴室沒有開燈。

和尚初陽在夢裏相處那麽久,除了那間關閉的圖書樓,最熟悉的就是尚初陽的浴池,哪怕他換了臥室,浴池裏有哪些擺設她都記得一清二楚。

青年沒有帶槍,也沒有刀,明顯不敢直接要尚初陽的命。

但他想把尚初陽逼退到陽臺,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制造意外,並且,他還另有目的。

顯然和宿雨想到一塊兒去了的尚初陽,小聲在她耳邊說:“他應該是在找尚家掌印。”

宿雨用劍柄又兇又狠地將開燈開關打爛,才摸著黑拉著尚初陽往浴室裏走。

青年穿著男傭人配備的皮鞋,走進浴室後,腳步聲尤為明顯。

宿雨用力按了按尚初陽的手,便松開他,提著佩劍無聲無息朝青年靠近。

眼瞎心盲那麽多年,黑夜簡直就是宿雨的個人王國。

出其不意地一刀劈了上去,青年始料未及,頓時發出一聲哀呼。

宿雨沒有戀戰,又踮著腳尖退開,躲開青年的無差別攻擊。

“你們以為這樣就能——嘶!”

宿雨冷笑,他該慶幸她手中的佩劍只是裝飾用的,換成真的,她極有可能會直接砍上去。

動誰的命的不好,來動她的救命恩人!

正想著伺機等待下一次攻擊,就聽到青年又發出一聲悶哼。

是尚初陽動手了。

又是一聲悶哼,以及皮肉倒地的聲音。

宿雨立即也沖過去,對著地上的人一陣拳打腳踢。

佩劍沒敢動,怕誤傷到尚初陽。

也不敢戀戰,宿雨精準無誤地拉住尚初陽,朝門口跑去。

尚初陽原本還想繼續,但又被她按了一下手心,立即跟上她的腳步。

繞過屏墻,沒關的大門有一縷光線照進來。

尚初陽頓時明白她的用意,主動拉過她,迅速跑出來。

默契十足地把浴室大門關上,又將佩劍卡在門把上。

下一秒,門內就傳來青年氣急敗壞的聲音。

宿雨面色沈著冷靜,說:“浴池裏有通風管道,浴池的水也是流動的,我們的時間不多。”

隨著話音落下,外室的大門被推開,好幾個淩亂的腳步聲傳來。

衣衫有些淩亂的皇甫文卿帶了幾名保鏢趕來了。

“少爺——”

“人在裏面!”

尚初陽摟著宿雨往一旁推,剛巧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一身睡衣赤著腳的宿雨。

皇甫文卿面帶凝重,立即擡起手。

保鏢配了木倉。

皇甫文卿也顯然經過了相關的訓練,開門進去後,沒多久就按著狼狽的青年出來。

驚心動魄的一晚才算落下帷幕。

尚初陽腳步踉蹌,勉強按著宿雨的肩膀站穩。

但這些人到底能不能信任,宿雨不能確定,而尚初陽也不能在這個時候露出脆弱的一面。

她面色沈寂,暗地裏用力撐著尚初陽回到沙發坐下,說:

“皇甫先生,發生那麽大的動靜——”

以皇甫文卿為首,連帶他身後的幾名保鏢,毫無征兆地齊齊朝他們跪了下來。

這??

這個世界又刷新了她的認知,還是她以前見識太短了?

宿雨眼皮一跳,險些沒繃住這麽大一陣勢,往尚初陽身側躲。

還是尚初陽將她摟緊,顯然對這一幕並不意外。

“失職的事情以後再說。”他的目光落在被按壓在地上,面露猙獰的青年身上,冷聲開口道:“查清楚,他究竟是怎麽混到我房間裏來,還無人察覺,而你們,又是怎麽被攔住。”

“是!少爺!”

皇甫文卿擡手示意讓保鏢把人押下去,自己依然穩穩跪著沒動。

他還有話要說。

宿雨遲疑了一瞬,擡頭看向尚初陽,“我要不要——”

“沒關系。”尚初陽拍拍她的手,犀利的目光射向皇甫文卿,“說吧。”

皇甫文卿緩緩擡頭,輪廓生硬的臉上一片堅毅:“是屬下失職,沒能第一時間察覺他們竟然選擇今晚動手。”

“我說過,失職的事情以後再說。或者你可以先告訴我,你到底是尚宇垣的人,還是我的人。”這話裏有話。

皇甫文卿遲疑了一瞬,低下頭:“我是少爺的特助,是少爺的人。我發誓,像今天這樣的事情,絕不會再出現!”

“那讓我猜猜,你今晚疏忽的原因。”尚初陽拉著宿雨的手,點了點她的手背,“不滿意我在這個時候把宿雨接回來,還把宿雨安排在尚家主母的房間?”

宿雨驀地扭頭瞪向他:你說什麽玩意兒?

尚初陽轉眸看向她,笑意一閃而逝,指尖又點了點她的手背。

再看皇甫文卿,依然是一張堅毅不二不露情緒的臉,但頭卻是擡起,對上尚初陽的視線,諫言道:

“少爺剛掌控尚家,這個時候將您的弱點暴露給那些人,我認為這不合適!”

宿雨頓時明白了皇甫文卿的意思。

尚初陽一副毫不驚訝的樣子,顯然早已預料到,“你也以為,宿雨是我的弱點?”

皇甫文卿眼睛一眨不眨,肯定地回答:“是,宿小姐目前更適合送往國外,秘密保護起來。等少爺完全掌控尚家,再將宿小姐接回來,這是最為安全的方法。”

“可你嘴裏的弱點,就在剛剛救了我。如果不是宿雨,這會兒我已經成為人質,逼你們把尚家掌印交出來。”

皇甫文卿將視線轉到宿雨身上一秒,又轉回尚初陽身上。

“怎麽,不相信?”尚初陽擡起宿雨的手,攤開掌心,又將腳旁的擊劍佩劍踢過去,“你所謂的我的弱點,剛剛就是拿著這把沒開鋒的劍,保護了我。”

皇甫文卿眼睛微睜,驚訝一閃而逝。

被大手交疊的小手手掌心上,因用力握住佩劍劍柄,而留下了好幾個紅色印記。

再看尚初陽的手,幹凈如初。

尚初陽將宿雨的手收回去,又用自己的手完全覆蓋遮擋住皇甫文卿的視線,見他依然還不信,忽然勾了勾唇,低笑一聲:

“你應該也知道我和宿雨在京都城的時候,一直都是在一起的。我打架,她遞刀。她打架,我從來都只用站在一旁看。有宿雨在,我從來不擔心打架會輸。”

宿雨:“……”

你這話不太對勁兒。

但……

他這是在給她立人設。

一個可以在尚家站穩的人設。

一時間,宿雨心情覆雜到了極點,更多的,是隱約被趕鴨子上架的煩躁感。

而皇甫文卿怎麽想的,尚初陽已經沒有興趣再猜。

他頭還疼,退燒藥本身就有助睡眠的作用,能撐到現在已經是極致,這會兒徹底放松下來後,又忍不住靠著宿雨的肩膀,幾次都想閉上眼不管不顧。

但他的房間今晚肯定是不能再睡了。

地上都是碎片,床上還有好幾個腳印。

於是勉強打起精神,拉著宿雨起身,一邊說:“這件事情明天再說。”

皇甫文卿立即點頭:“是,少爺!”

尚初陽沒再理他,而是摟著宿雨的肩膀,將半身重量都壓在她身上,低聲道:“走,去你那邊睡。”

宿雨剛要反駁,轉念一想今晚的危機,以及她房間那麽大一空間,睡兩個人完美沒問題,便沒拒絕。

他們待在一起,反而更安全一點兒。

回到房間,宿雨將他扶到主臥大床躺下,幫他蓋好被子。

被子上還有宿雨殘留的體溫。

尚初陽卷了一下被子壓在身下,整個人也徹底放松下來,聲音沙啞染著幾分無力:“宿雨,我撐不住了。”

剛想轉身的宿雨腳步一頓,回頭:“那就睡,有事我叫你。”

尚初陽側了個身,從被子中伸出手拉住她的,硬撐著最後的意識:“那你說句好聽的。”

“你差不多差不多得了。”

她還感冒著呢,又打了那麽刺激的一架,現在渾身都精神。

要不是看在他是個病號的份上,直接都給踹地上。

尚初陽微微睜開眼,側躺的姿勢讓他只能模糊看到宿雨的側臉,不由得加重拉她的力量,沙啞的聲音裏多了幾分委屈:

“你說句好聽的,就一句。”

宿雨一楞,以為自己眼花了,下意識彎腰湊過去,看清楚後,不由得倒抽一口氣。

好家夥。

她伸出手指,用指尖輕輕在他俊挺的鼻梁上碰了碰,驚呼道:“不是吧,尚初陽,你哭了?”

發高燒出現生理流眼淚的尚初陽:“……”

會被她笑話一輩子嗎?他懊惱地皺起眉。

但越是懊惱,生理淚水就越洶。

宿雨接了一滴淚水在指尖上,收回來看了幾眼,忍著笑。

這還是她認識尚初陽以來,第一次見他掉眼淚呢。

見過他冷著臉,也見過他黑著臉罵人,打架時兇狠得像狼崽,嗯,還有表白時紅著耳根兒,這發燒掉眼淚還是第一次。

挺新鮮。

猶豫了一下,她在床邊坐下,拍拍他的手,聲音不自覺放柔,“看在你都哭了的份上……”

尚初陽下意識睜大眼睛,想將她此刻的樣子看清楚。

然而——

“尚初陽,我保護你。”

保護你。

宿雨保護尚初陽。

尚初陽沒忍住嘴角微勾,任由眼淚不停,不一會兒就在宿雨的安撫中,沈沈陷入睡夢中。

發高燒做的夢可不是什麽好夢。

宿雨守在一旁一會兒,便見他時不時冒冷汗皺眉頭,似乎做了什麽噩夢,還搖頭掙紮,想要踢開身上的被子。

這種情況讓她怎麽睡。

幸好她今天斷斷續續補了幾次覺,不然她非狠心自己跑去沙發上睡,放任尚初陽自生自滅不可。

又是擦汗又是拍手安撫又是掖被子,等外面晨光熹微,尚初陽才安靜下來。

額頭的高溫也退了。

她打了個哈欠,將濕透的毛巾放到床頭,轉身到不遠處的寬敞大沙發躺下,抱著抱枕閉目養神。

室內空調溫度偏高,她並不覺得冷,反倒是熬了半宿,把她感冒的癥狀給熬沒了,也算是因禍得福。

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宿雨便感覺自己被人輕輕抱起,她掙紮著想要睜開眼,又被一只溫暖地大手覆蓋住眼睛,以及——

“繼續睡,換我保護你。”

宿雨撇撇嘴,翻了個身,在柔軟的被窩中漸漸睡熟過去。

反正睡著後,也能和尚初陽說話。

而剛把宿雨抱回床上蓋好被子沒多久的尚初陽,察覺到宿雨的視覺,不由得笑了一聲,親昵無間地點了點宿雨俏挺的鼻尖,聲音難掩寵溺:

“宿雨,你怎麽那麽黏人啊,醒來的時候黏著我,睡著了也黏著我。”

宿雨:“呵呵。”

倒打一耙,不要臉。

尚初陽也怕真把她吵醒,給她掖了掖被角,便站起身往洗漱間走去。

宿雨瞥了眼,沒好氣道:“這是我房間,你來這邊做什麽?”

“這是尚家主母房間,生活用品準備的是兩套,當然也有我的份兒。”說著,尚初陽嘴角的弧度加深了幾分。

有宿雨在,就算被關在庸城堡這個牢籠一輩子也無妨,最好能生兩個兒子兩個女兒,這樣庸城堡更熱鬧一點兒……

完全不知道自己兒子女兒都被端出來了的宿雨翻了個白眼,“你把我安排在這個房間,是不是過分了點兒?”

“不過分。”就該如此。

宿雨冷笑一聲。

尚初陽腳步一頓,立即改口:“就是個房間而已,我們相依為命,住面對面最合適。你看,昨晚發生危險時,你也能第一時間趕過來保護我。”

“哦,聽你這意思,是讓我不用理兩個面對面的房間是當家家主和當家主母的房間是吧?尚初陽,你能不能矜持一點兒?啊?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命門,你這是害我還是保護我?”

“本來就不用理房間的問題。宿雨,我說過,以後我們相依為命,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

此時沒談過戀愛的宿雨,壓根兒沒把這種行為往男生追求女生時的暧昧階段想。

只覺得尚初陽越來越過分,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相依為命一樣。

昨天那個青年還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情況,但可以肯定的是,尚初陽背後的‘仇家’,肯定都知道了他的弱點是宿雨。

這是給她拉仇恨呢。

她冷哼,睫毛本體卻是一扭一扭的,十分快活。

好吧,她承認她有些興奮,不僅不害怕,還特別期待。

經歷昨晚,她才真正感覺到,自己徹底重生了。

眼睛看得見,身體健康,身手敏捷,想怎麽打架折騰都可以。

換句話說——

她可以去體驗真正的大院生活,做真正大院出生的孩子,敢打敢拼,有勇有謀。

“宿雨,想什麽呢。”等了一會兒沒得到回應的尚初陽不滿地叫喚。

宿雨勉強壓下興奮的情緒,壓根兒忘了剛剛的話題,只好轉移道:“你退燒了?”

“有你的悉心照顧,我當然得退燒,必須得退燒。”尚初陽開始刷牙,但視線一直停留在面前的鏡子裏。

他知道,宿雨會根據他的視角,與他對視。

這是一種來自靈魂的默契,隔空對視,讓他發自內心感到滿足與幸福。

同時也……貪婪,想要更多。

“那說說昨晚那個人怎麽回事兒唄?我剛來你們尚家就遇到這種事情。對了,”宿雨看向一旁洗漱臺上的護膚品櫃子,說:“你刷完牙打開第二個櫃子,裏面有兩顆藥,是昨天女傭送過來的感冒藥,我覺得不對勁兒,就沒吃。”

尚初陽的好心情頓時被凍住。

他眉目凝重,迅速刷完牙,拿過一旁的毛巾擦了擦嘴,才拉開第二櫃子,將那兩顆藥拿出來。

“我昨晚是叫人給你送了感冒藥。”

“我從小在藥罐子裏長大,藥對不對一聞就知道了。”

尚初陽一怔:“你以前身體很糟糕?”

“是啊,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以前——”

“你只說你以前眼睛看不見,沒說你身體差。”尚初陽截斷她的話,想到她剛跟他回家那會兒活蹦亂跳的樣子,有些生氣,“你身體差也不告訴我,以前還那麽胡鬧。”

要不是後面她開始鍛煉身體加強體質,還不知道……

而說岔嘴的宿雨張了張嘴,“不是,我是說……這怎麽和你解釋呢?”

如果換成她上輩子的身體,就算眼睛看得見,也是三步一小喘五步一休息。

但這個身體是蘇小雨的。

對了。

宿雨猛地想起,蘇家就在中心城。

既然她回來了中心城,也確定要去念貴族學院,那蘇小雨眼睛被下毒的仇,也該提上日程了。

想到還在京都河裏的蘇小雨,宿雨心情沈重,片刻,堅定地說:

“尚初陽,我要回京都一趟。”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